这日天清雾散,忽而乌云重重骤雨落下。忽听,远方传来雷声阵阵,绿芜静坐一夜见似有来人,便撑了伞独立院中。
门忽启,乌压压的众人举着刀枪剑戟不敢上前,一人从人群中走进院来奏起苗疆笛乐,端看正是那日屏风后的长须老者,绿芜觉察四周似有阵法异动。
一曲歇了,那来人方道:“你这妖孽今日伏法认诛吧。”
“就凭你这微末伎俩,姑奶奶我并不在意。只怕你的血脏了我的地呢!”
忽而风起云动,二人在雨中盘桓数招,凶招暗毒皆来往化解。众人也在院外看得瞠目结舌。几招来去,绿芜听得房中传来声响,手下忽乱中了一招,落在屋檐之下。那蛊师轻笑,“你这蛇妖入世甚浅,你的多少同辈师祖死在我这九转五毒阵中,且听我这曲送你上路。”忽而,又奏起笛音。绿芜只觉天旋地转,脚下一软瘫坐门前。
那蛊师见状便指剑刺去,忽从房中窜出一藕荷色身影当下一剑,霎时间,娟儿眉心化出遮天蔽日的绿波。
是雨,抑或是泪,风中弥散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并着浅浅的女儿香。
绿芜朦胧间听得远处有人喊打喊杀,妖孽伏法害人性命,心下更是悲愤交加,一时伤心动情落下泪来。这第一次的眼泪竟是苦的,泪水原是这般磋磨心肠。
自人群中闯来一人,来人好似那日雨中少年,却忽听悲戚一番,便默默良久。恍惚间忽听耳畔响起一句:“不是爱风尘,似被前身误。花落花开自有时,总赖东君主。”便沉沉睡下。
夜色浓重,月色落满了满目疮痍的小院。绿芜再次醒来便是一日之后,至此确是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留。走至院中,众人捐来的棺椁里躺着娟儿,寂寥无声,内屋里的床上躺着赵婆婆,梦魇流泪。弈昭哥哥呆坐在棺椁旁痴语,见绿芜来了却也并不话下。
“弈昭哥哥你且...”绿芜并未说完,便见弈昭哥哥启唇说道;
“我便又如何呢?日日读着圣贤书无用,莫不如陪娟儿去了罢。”
绿芜心下一惊却不想情之一字竟是如此哀婉悲痛,万般悲伤惆怅中却升出许多的不甘不忿,原我这心意暗许是微末情谊,若手中尘砂随风化去罢了。万语千言的话竟堵在心头堆满眼眶。
“娟儿妹妹不想红颜命薄,我自然顾好一切再去。这是娟儿生前时候为你打听的各处,并着为赵婆婆为你攒下的些许盘缠,你且去吧。”
绿芜拿起这些物件,见那纸上姓氏名谁旧址何处,家中姑娘嫁往何处一应皆有。忽得心似油煎,落下泪来。
“一路同行的这些时候,细想起来竟是我这漫漫一生里最难舍的日子了。纵有再多的意难平,现也平了罢。”纵使耗尽这千年时光,竟也挽不回弈昭哥哥这般绝望难舍,到底是爱不得,意难平。说罢,将发间的碧玉簪子插在了娟儿发间,摸了摸手上的镯子轻身说道:“这便是礼尚往来!”
“若今日在这棺椁里的是我,你可否会有这般真心垂泪,伤痛难舍嘛?”见弈昭忽然慌神,绿芜释然一笑,“罢了,你切莫去了,三日之后清水寺前相见。”说罢转身离去化进这晚风里,只余月色如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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